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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超级忙的我在努力不坑

【原创/古风】彼世之初·奈何

/*这篇写的是孟婆与奈何桥的爱情故事 是的你没看错是跟奈何桥~
这一个系列故事间彼此独立却又有些许联系 形式以彼世现世彼世这样的方式来写
不定期更新
专属tag地府系列 彼世之初
下篇预告:地藏与谛听的故事*/

·彼世·
      世人曾道,彼世有八百里黄泉,黄沙遍地了无人烟,逆风行过这八百里,便至忘川河畔,三千里忘川血水中融着黄沙,无数个想要过河走到那三生石边望乡台上的亡魂都被这湍急的河水困住,挣扎着永远无法靠近岸边。
      距离忘川不远的地方住着一个叫孟婆的妖,孟婆善烹汤好食鬼,尤其喜食恶鬼。三千里忘川困下的大多是恶鬼,便有了是她用妖法控住了这河水,只留下恶鬼而让善魂安稳渡河进而使得这忘川成为了轮回的第一道关卡这样的传说。然而这只是传说,谁也无法得知真相,因为寡言的孟婆从来只会说一句话,便是“喝下这碗汤,留下你的情,去往来生吧”。她掌握着过往亡魂的前世今生,却没人能从她身上听得到半句故事,甚至连她是不是妖是否真的控制得了忘川都不清楚,更不必说这些彼世的鬼差根本连孟婆的模样都不曾见过。
      孟婆在这忘川河畔守了不知多少年月,她永远就只是站在一张木桌后面为过往的亡魂递汤,无论发生什么似乎都不能惊扰到她,直到那一日,一个白衣赤足的姑娘踏风而来,轻飘飘地落在孟婆的面前,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孟婆。孟婆的巨大兜帽似乎在微微颤抖,有那么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将那碗汤盛出递给姑娘,姑娘也不恼,反倒冲着她轻轻一笑转身走向了忘川。脚腕缠着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沙沙作响,那声音似乎带着莫名的吸引力,使得孟婆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她身上,许久未动。
      后来黑白无常与旁人闲话时说起此事,曾笑道:“我们二人勾了魂来至黄泉,行过八百里黄沙得见忘川河畔,却见到那少言寡语的孟婆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姑娘出神。姑娘倒也真是生得好看,逆风吹起她的白色幕篱隐约看到的,正是一副倾国倾城之貌。她并非我们勾来的,倒像自己找来的一般,就那样站在忘川河畔,也不喝汤也不过河,很是奇怪。”
      白衣姑娘守在那孟婆的木桌前三日三夜,孟婆却自第一日那片刻的震动之后再无半点反应,依旧递汤给过往的亡魂,依旧沉默寡言。三日后,姑娘却开口了,声音空灵高远,听来竟不像是眼前之人所讲出的,她说:
      “梓兮,竟是真的忘了我了吗?”
      孟婆依旧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抬了抬头,又重新垂了回去。
      “无妨,忘了也无妨。我如今法术大有长进,定能叫你想起。”白衣姑娘摘下了她的幕篱向空中扔去,满天黄沙似乎都静了下来,安静地接受着那幕篱发出的淡淡的光,孟婆依旧没有抬头,可是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显得不如往日那么淡定。眼见姑娘便要施法,孟婆第一次从那宽大的披风里伸出了一只胳膊,并未用力,只是轻轻按下了姑娘的手便又收了回去。那是一只白皙光滑的手,手臂上纹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在白皙的皮肤上红的妖艳。
      “黄泉不比现世,姑娘既是生魂,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孟婆的声音一如往日低沉沙哑,声线中带着几分叹息,缓缓劝道。
      “你还记得,你还记得是吗?梓兮,你未曾忘记我,又何必在这黄泉苦守?我是生魂,难道你不是吗?人家都说黄泉尽头忘川河畔住着一只叫做孟婆的妖,难道连你自己也当自己是这彼世的妖了吗?”
      “姑娘口中的梓兮是何人我不知道,我是这忘川河边收人记忆分辨善恶的孟婆,又如何不知姑娘是生魂,既是生魂,便过不得忘川,过不得忘川又不回现世,这对姑娘没什么好处。对我,也没有。”
      “那你呢?你又为何守在这忘川河畔呢?”

·现世·
      峨眉山下孟家,是远近闻名的世家。这一代孟老爷老来得女,欢喜得紧,取名字梓兮,从小锦衣玉食疼爱万分。因着满月为她测的那一卦,孟家在孟梓兮总角之后便将她送上了峨眉山拜师学艺,每三年一归家,孟梓兮执剑而立出落得越发英气逼人,然后,像所有戏剧话本里讲的一样,二八年华的孟梓兮遇上了她一生的劫。她在后山救下了一只小妖。小妖生得白色长毛,模样娇小,乍一看像一只雪狐,可那尾巴却是鲛人族才有的鱼尾。孟梓兮认得它,峨眉藏书阁中记载,这是一只幼年的化形兽。善欺诈,会化形。
      初出茅庐的孟梓兮不觉得一只腿上受了伤流血甚多的幼年化形兽,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便瞒着师父师姐们将它偷偷带回了自己房间为她包扎。原本想着待她伤好便放她回去,却不曾想那日练功回来,原本小小的化形兽直接化成了一个白衣女子晃着栓了铃铛的脚坐在床榻上东张西望。
      “你伤好全了?”孟梓兮关上门放下剑,故作镇定地问。
      “姐姐是怕我的吧?”小姑娘调皮一笑,手一撑跳了下来,眨眼便到了孟梓兮眼前。
      孟梓兮一个没忍住手刀就劈在了小丫头脑袋上。
      “你刚刚说,我怕你?”
      就这样,两个人打打闹闹开始了躲躲藏藏的愉快生活。这样的日子一直折腾到了几个月后,峨眉遇到了大劫。两只成年化形兽找上了门,问峨眉要他们的孩子阿玖。那个时候孟梓兮才知道,这个姑娘叫阿玖。
      峨眉没有人认得阿玖,自然也不知道她就在峨眉,一众弟子虽是女子却都有一腔热血,维护师门的心自然没有一个少的了,可毕竟,对方是化形兽,虽然数量极少却法力高深,峨眉死伤惨重几近灭门。直到闭关已久的掌门出关助阵,又去寻了其他门派来帮忙,拼上几个门派才将那两只化形兽制服。至此,世间仅余阿玖一只化形兽。而此时的阿玖被孟梓兮抱在怀中躲在房间里好些天,外面的腥风血雨半点都听不到,她正睡得安稳。“每逢岁九,我将会迎来属于自己的蜕化,期间完全陷入睡眠半分惊扰受不得,否则就会失败。”这是阿玖告诉她,自己名字的由来。然后还笑嘻嘻地跟她算着说今年,恰是逢九。
      阿玖不能出事。这是孟梓兮唯一的想法,她选择了向阿玖隐瞒外面的事,选择了抛下师门安危独守阿玖,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但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回头。
      “梓兮!梓兮你人呢?快出来!掌门有事要问你!”门外,传来了师姐的声音,孟梓兮把阿玖轻放在床上,走出了屋门。
      “师姐,掌门可有说什么事?”
      “不知道,掌门一向没什么表情,人又冷,你可要小心些。”
      “师姐,她可是我师父,不会怎样的。”孟梓兮眨眨眼,笑了一下,然后回屋换了身衣裳便向主殿走去。
      “师父,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是地藏王菩萨。”
      “菩萨?”
      “孟梓兮,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地藏坐在高高的莲花座上,双目似闭非闭,身旁卧着谛听,看上去格外的威严又宁静。
      “弟子不知。”
      “我且问你,阿玖,可是你救回去的?”
      “是。”
      “那你可知它是一只化形兽?”
      “弟子知道。”
      “既然知道,你就该明白,人妖殊途,身为峨眉弟子,如何能与它相恋?”
      “弟子没有!弟子只是救了她,只是......”
      “若没有,为何不放它回去?”
      “阿玖蜕化之日就要到了,先前的伤还未好全,我怎么放心她离开?”
      “你既然知道化形兽,就该知道其法力高深,又如何会被小小伤口困住?化形兽善欺诈,你就没想过,自己是被骗了吗?”比起孟梓兮的急躁,地藏显得格外的沉稳,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问着她,却是越问越让她喘不过气。
      “阿玖,绝不会骗我。”
      “它骗你也好,没骗你也罢,”话已至此,一旁的掌门倒是开了口,“如今的情形你应该也清楚,峨眉无力抵挡两头成年化形兽的攻击请求各门派相助,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元气大损,死伤众多。梓兮,人妖殊途,就算六界容得下这样的感情,你再仔细想想你与它,可都是女子,同性如何能有爱情?”
      “原本我并不知自己爱上了她,经师父与菩萨的指点,弟子算是清明了不少。”孟梓兮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原就是峨眉先动的手,怎能怪至我头上?若峨眉弟子以礼相待,想必只是来寻亲的父母断不会大打出手。更何况整个化形兽组只余他们三个。师父,我且问你,同性为何就不能有爱情?礼法世俗所不容就一定是错的吗?弟子认为,倒是这礼法世俗错了。师父与菩萨都是出家人,原是不懂得情为何物,又为何要来干涉我一俗门弟子的情?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放肆!你这孽障,今日难不成你还要留着那个祸害背叛师门背弃天下吗?”
      “是天下的错!我为什么不能背弃它?佛家与道家都讲求众生平等,化形兽怎么了?不是众生之一吗?凭什么阿玖就是祸害了?好啊,师父说她是祸害,弟子是孽障,孽障与祸害天生一对,弟子倒是多谢师父成全了。”孟梓兮气极反笑,也不再跪着了,起身站在那里一句句地咄咄逼人刺激着掌门。掌门气得发抖,碍着地藏的面子又不好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只好忍着。而莲花台上的地藏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只是伸手挥了挥召来了一个身影。
      “阿玖!”
      阿玖被佛经结成的绳索束缚,沉睡在梦中漂浮在天上,孟梓兮徒然长啸,却换不得半点来自地藏的垂眸。他口中念着佛经,孟梓兮听不到,也不懂他在干什么,全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跪倒在地,所有的情绪全都凝结在胸口化为了恐慌与担忧。
      “你要我做什么,才会放过阿玖?”再次开口,孟梓兮的声音里再没了先前振振有词的活力,满满带着的都是无力的叹息。
      “谛听。”地藏并未多言,只是唤了一声身旁的坐骑。谛听叼着一个卷轴来到孟梓兮面前把卷轴交给她便转身又走了回去。
      “这卷竹简,空无一字,但它通达阳界轮回之内所有生灵,记录了他们的一生,只有在罪孽深重的人面前,才会显出字迹。我称其为阳卷。”地藏依旧是那副淡然的声音缓缓地说着,“彼世有八百里黄泉,八百里黄沙漫漫狂风不止,八百里后是三千里忘川,你若能以生人入彼世,且有办法守在这忘川河畔,让过往的亡魂善者过恶者殁,如此若能坚持十年,且这十年你与她不得相见,那么十年之后这阳卷我就彻底交给你,八百里黄泉三千里忘川,都由你管理。若不能做到,就当做是一个你给现世的赎罪吧。”
      “为什么是我?”孟梓兮看着手中的竹简随着地藏的话飞起展开又合上,然后消失在眼前,不禁下意识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这是你的劫,引为那只小化形兽。如今这引已下,是时候该历这劫数了。”
      “怎样都好,只要你放过阿玖。”孟梓兮并未认真听地藏讲的话,她一直在看着阿玖,生怕她出什么问题,有些不耐烦地等到地藏慢悠悠说完缘由,她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缠绕在阿玖周身的梵文,应声消失。与此同时,一株血红的花朵烙印在了孟梓兮的手臂上。
     
·彼世·
      “不过是应一个劫罢了。”孟婆淡然答道,同时将一碗汤递给了下一个亡魂。
      “梓兮,梓兮,不该是这样的,你说了会一直陪着我,你说了还要这样欺负我一辈子让我永远逃不掉,你说了化形兽没什么可怕,佛语言众生平等,那就和人类都是一样的,这些都是你说的啊你怎么能都忘掉呢?梓兮,你怎么能忘掉呢......”阿玖的声音带上了呜咽,抓着孟婆的衣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然后抱住了自己。自始至终,孟婆都未看她一眼,只是道了句“姑娘还是快回去吧”便继续盛着她的汤。
      阿玖在那之后再没拉着孟婆说一句话,她似乎又恢复了刚来彼世的时候天天站在忘川河畔的样子,看着血黄的河水和里面呻吟哀叫的亡魂一动不动,风时带动着她脚腕上的铃铛沙沙作响。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三五天的样子,阿玖又回到了孟婆的木桌前,她没有撒娇也没有哭泣,看上去倒还有几分兴奋,她对孟婆说:“梓兮,你看这忘川河,无论善魂还是恶鬼都要进去走一遭,这样岂不是很不公平?我想到一个好主意解决这个问题,你可愿意一试?”
      孟婆盛汤的手顿了顿,隐约好像叹了口气然后缓缓点了点头,心里还在想着这孩子一向贪玩,玩腻了也许就回去了,随她去闹吧,然后下一秒白光乍起,阿玖飞至空中似是被狂风卷在了中心一般,又像是她本就是引起这风的源头一般,整个人在这昏暗的彼世亮的耀眼。
      “梓兮,我不想离开你,又想帮到你。那我便化成一座桥守在你身边好了,这样善魂从桥上过,恶鬼被困在水流中,也很好。”空中的阿玖声音反倒是真实了不少,她在笑,眼中却不停地在滚落泪珠,“只是,只是那次蜕化并未成功,我原是被困在人形再不得变化了的,如今为了你,我想赌上一生修为去冲破界限最后化个石桥试试。”
      阿玖的身影逐渐消失,风越来越大,大到连常来往于黄泉的黑白无常都无法前行,孟婆的巨大兜帽被这狂风吹下,露出了挂满泪痕却依旧英气逼人的一张女子的脸,正是孟梓兮。
      “阿玖!”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孟梓兮大吼着那风暴中心的白衣少女,连碰翻了自己的汤都未曾察觉,她紧走几步想要阻止什么,却被那宽大的披风绊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阿玖的身影带着光晕变成忘川河上一座石桥。
      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阿玖笑得很是安心,对她道:“我就知道,你不曾忘记我。这就,足够了。”
      “我不过,是想让你安稳度日......既答应了他,我又有什么权利反悔。”
      “奈何情深求不得!”
      “奈何情深求不得!”
      “奈何情深,求不得啊!”
      后有人传言,孟梓兮这三句长啸,响彻九霄,引来了恰好出巡的阎王,阎王听她声色凄厉,所叹之事哀婉动人,便命人册这座桥为奈何桥,善魂可过恶鬼禁行,着地藏王菩萨将那卷阳卷交由孟婆正式保管,从此八百里黄泉三千里忘川,皆以孟婆为首。
      奈何桥立碑那日,孟梓兮带了一大碗汤来,一点点慢慢地全都浇在了上面,然后她靠着碑坐下,轻声说着什么,像是在与谁低语一般呢喃。她说:
      “喝了这碗汤,就忘掉前尘忘掉孟梓兮吧,从此我陪着你,守在这黄泉尽头忘川河畔,你要记住,我是孟婆。”
      “从此这世上再没有孟梓兮和阿玖,只有孟婆守着一座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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